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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條大河波浪寬

2017.01.14


想不到外來學者龍應台一句話,激起香港大學生們齊唱《我的祖國》,倒是讓普遍香港人包括筆者,感到有些意外。


筆者識唱此歌是在唸小學時,老師教唱的。此曲悅耳動聽,使人樂於參唱。同樣是與《上甘嶺》內容相近的另一套電影《英雄兒女》,就記不得是否有插曲,或其曲并不像此曲一樣流行了。


約是一九七六年,筆者離開了待了七年的會計師樓,轉到一家房地產公司工作。那時,大陸開始慢慢開放。各種旅行活動也漸向市場倘開,但仍是由「自己人」組織者為多。

中旅社就曾組織了一個專團給曾為其效勞的審計師人員赴廣東旅遊。筆者以前曾參與過中旅社的賬目審計多年,故雖然已離職,仍獲邀參加。


行程包括廣州、從化及南海等地。到從化是要參觀山洞發電廠。去南海則是看看新一代農民的科學種田。都是他們認為可令外邊人一新耳目的項目。在廣州至從化的旅途上,分乘二輛旅遊車的團友們都在導遊的帶領下,學唱《我的祖國》。無音響設備而只能乾唱,要記譜又要唱國語,一時很難掌握。他們又為筆者為何那麼快便唱得出此歌而大惑不解!筆者但笑而不答。

選唱這首歌,有沒有統戰成份?這都不是我們這年紀的人需注意的事。導遊在最後一晚,召集團友們到領隊房間聚集,宣傳關心祖國、熱愛祖國等自是必然的話題。


一恍眼又到了八十年代中期。一次在香港召開的亞洲品質保證研討會的晚宴聯歡會上,多個國家都有代表上場表演過了。來自廣州的代表團被點名上台。廣州團的秘書長邀人上台,說要齊唱此曲。害羞的女團員推說「唔識唱」!秘書長說:「有冇搞錯?《我的祖國》都唔識唱」?一拖一趕上台後,秘書長舉手一指揮,大家便唱起來了。怎會「唔識唱」?


又到一九八七年,筆者加入了一家國際六大會計師事務所的中國部工作。公司接了一份頗高技術要求的項目,是一家北歐國企集團有意到中國投資,先期要做的一份「可行性研究」。公司不敢怠慢,派出一位Partner 及二位Senior Managers一同前往當地參與各項研究。


可是這個項目牽涉到多個內地部門的利益,各種互鬥也在我們面前展現。例如他們要抬高其科研及技術人員的地位,特為此成立了一個顧問機構,硬要外商把要做的「可行性研究」項目拉過去做。外商當然不想。於是又用種種理由例如外商會計師事務所在華未有營業執照,不可出報告等。總之把它壓縮到只能躲在外商後面作為其私人顧問,沒有自己在此研究項目中的位置。


晚上由廠方設宴。酒過三巡後,推一位能唱女高音的顧問唱了一曲。聽說她年青時是參加過什麼「國際青年聯歡節」的。此是蘇、東集團時代的東西也。

輪到廠方表演了。由那個董事會秘書唱了一曲。他唱前沒有說唱什麼歌,只看着我們這個「被打擊對象」,瞪了兩眼便唱了。詞曰:


「好山好水好地方,條條大路都寬暢,朋友來了有好酒,若是那豺狼來了,迎接它的有獵槍,這是強大的祖國,是我生長的地方,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,到處都有和平的陽光」。唱完了,仍然不忘又瞪了兩眼。


那個年代還未興唱K。會計師們更加不諳此道。香港同人都默不作聲,當睇唔見。對方出擊了。拿了一隻酒杯,要Partner 來一曲,或者自「隊」三杯白酒。我們兩個Senior Managers繼續泰山崩於前而不動!Partner眼看着僵下去沒結果,終於開玩笑地問筆者怎可見死不救?

筆者也立心要回敬那個秘書的「豺狼」論。於是便說此人剛才唱了《我的祖國》的第三段,筆者來唱唱第二段奉陪。詞曰:


「姑娘好像花兒一樣,小伙兒心胸多寬廣,為了開辟新天地,喚醒了沉睡的高山,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,這是英雄的祖國,是我生長的地方,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,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」。


唱罷,坐在筆者身旁的退休工程師,原供職於廣州某國有大企業,在此項目中擔任翻譯,他頗迷茫地望着筆者說:「發夢都估唔到你識唱呢首歌」!

他們覺得筆者能唱此曲,應屬自己人無疑。自此,進行各項工作時都比先前順利了。到項目結束時,派發紀念品也有筆者一份,不像先前之當你透明了。此事傳回公司,同事們知曉後都半開玩笑地說,凡是中國部同事都要識唱歌才行。

 

刊於 信報 香港執業會計師 馮培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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